第十章 “毒树之果”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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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之后，还有稿子要赶。
正敲着字，纪子真发来最新一期选题的概念图，望着那几张草图，我有些心不在焉，不知不觉竟泪流满面。
许是见我没回，一向惜字如金的子真，主动追加两句：
“你怎么了？你没事吧？”
我望着这一行字，禁不住傻笑起来。
好像谁都在问我有没有事，可那个呼之欲出的“有”，终究被我一再用力地压了下去。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，不想吐露心底的难受，只好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。
“刚才睡着了，没事。”
“图特别棒，上色吧。”
纪子真回了个“好”，便没了后文。
每每难过得紧，我就会去游戏上泡着，说起来好笑，那段时间少有的开心和温暖，大多都是来自陌生人。
再具体点，来自那个经常组队、偶尔聊天的大佬好友。
那阵子，我已经开始拼青行灯的碎片，一共将近五十天，还差大概二十几天。
就在那天晚上，我照例与好友组队，刷着刷着，突然蹦出一条系统提醒。
原来是好友羁绊提升。
图标开出了第三朵花，两人的头像下面有行小字：永远的羁绊。
明知道是游戏，却还是被这行字戳了一下，毕竟是游戏内的最高级好友亲密度了呢。
当时已经过了半夜零点，我照例祈愿碎片（公会其他好友可以捐赠，凑齐50碎片即可召唤出想要的SSR式神角色），好友栏突然亮起一个红点。
原来是大佬好友通过“三花”渠道（即最高级羁绊系统功能）送了我一片青行灯。
我忙不迭地感谢，他问我还差多少碎片。
“20片。”
“刚好够再给你10天呢。”
“你需要什么碎片吗？”我忖度着，总要有来有往才好。
“我不拼什么。别忘了，灯姐是我本命呀，第一个SSR~”
“所以……你那会儿看我头像是灯，才加的好友吗？”我自信满满地猜测。
“算是吧。”
“还真是缘分呢！”
我继续轻松地和他聊天，却不曾想，后来的某一天，大佬亲口对我说，无论当初我头像是什么样子，他都会加的。
只是那天，来得太慢。而我自己，懂得太晚。
游戏有时像是都市男女的避难所，被现实难题追得无处遁形的我们，去虚拟世界结识好友，又因得彼此没什么交集，反而容易卸下防备，随便聊点什么。
我模糊地告诉他，我有个朋友，因为遭遇了车祸，选择性失忆了，很迷茫，不知道自己是谁，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。
好友回复：你朋友很痛苦吧。可再痛苦也请努力振作起来呀。不是还有现在吗？
不是还有现在吗？是啊，过去固然重要，可过去已经丢了，还要放任自己也丢掉现在吗？
我谢了好友，退出游戏。
就这样，明明我被陈爷爷、郝教授的说法困扰，又被采薇传的照片实锤砸中，整个人都不好了……然而，来自陌生人的小小温暖，竟轻而易举地让我不那么沮丧。
我收了工，躺在床上。
下午看展、晚上吃饭的一幕幕，再度如同巨浪般迎面而来，呛得我喘不过气。
窗外黑漆漆的，正下着雨。
雨滴淅淅沥沥地敲在玻璃上，被寂静的夜扩音了似的，敲进我心里。
虽然我不确定郝教授和陈爷爷说的那位墓主人有几分像我，但是何采薇儿时的那个沈冰清姐姐，假设满分十分的话，超过九分地像我。
我想到了几种可能。
其一，在我昏迷期间，面部被人实施了微整形。
虽然我没觉得长相有什么变化，但我以前的照片与采薇印象中的沈冰清，还是有区别的。
为了简单验证这个猜想，我爬起来进了洗手间，将头发扎起来，戴上眼镜，在镜子里照了一番。尽管不排除当局者迷，但的确与我失忆前的照片形象，看上去没什么区别。
我仔细摸了脸部和颈部，倒也没发现什么不明显的疤痕之类的。
我还特意给采薇发了微信，让她帮忙打听，有没有什么治疗动过我的脸。
这一问把采薇给惹毛了，她说她家是有职业操守的正规医院，根本不存在我说的那种情况。再说当时我脸上只是皮外伤，也不需要植皮。
好吧，我又问了全程陪护的妹妹，她也一口咬定，我没被整容。
其二，我是某个人的“转世”。
转世投胎的说法自古有之，网上也盛传过一些历史名人的照片对比。什么胡雪岩和陈建斌啊，丁玲和郭晶晶啊，甚至还有孝庄太后的画在像和莫言本人，虽都是单拿某张特定的照片作比，但不可否认，的确看起来很像。那种相似，的确突破了皮相，整体的气质也很一致。
藏传佛教向来有灵童转世一说。假使灵魂不灭，那么的确在极其特定，或者极其偶然的情况下，托生得与前世相貌相差无几的可能性，也肯定是有的。
我会是某个人的转世吗？
刨除那位格格不论的话，单说沈冰清，我必然不是沈姐姐的转世。
理由很简单，年龄对不上。
转世之说是建立在某人死去再投胎的基础上的，何采薇与我年龄相仿，那么即使她与采薇一别之后很快死去，也不可能直接投生成为一个七岁的孩子啊。
沈冰清与我的存在时间存在重叠，而她又与我最为相似，所以这种可能性也很低。
不过，我会不会是那位晚清格格的“下一世”呢？
其三，我是某个人的克隆人。
说实在的，这种推测要比第二种靠谱，我想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。
假如我是沈冰清的克隆人，必然与她存在某种特殊的渊源，随身佩戴她的项链，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克隆技术问世之初，的确掀起了全世界生物科学研究的大潮。人们坚信，这种尖端的科技能够改写人类发展史，能够攻克诸多顽疾，甚至能够破解生命密码，寻求不死之道。
但是克隆人类存在巨大的伦理问题，他们不仅仅是不会产生排异反应的器官罐子，他们也是血肉之躯，也属于人类的一份子。
因此，克隆人这项技术，为全世界所禁止。
那么，如果我本身就是一项禁术的产物，是一枚毒树之果，我该如何自处。
而这推断，并非无稽之谈。
柳如烟咬定已故的父母与我俩都是领养关系，那么我的生身父母必定另有其人。
空难一事，可能根本不是意外，任何人恐怕都不会容许一个“复制品”长存于世吧。
想到这里，我打了个哆嗦。
如果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bug，那么“他们”绝不会善罢甘休，可我甚至不知道，暗处的“他们”是谁。
那场空难，绝对不是意外。
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，我几乎疼晕了过去。
回家之后，还有稿子要赶。
正敲着字，纪子真发来最新一期选题的概念图，望着那几张草图，我有些心不在焉，不知不觉竟泪流满面。
许是见我没回，一向惜字如金的子真，主动追加两句：
“你怎么了？你没事吧？”
我望着这一行字，禁不住傻笑起来。
好像谁都在问我有没有事，可那个呼之欲出的“有”，终究被我一再用力地压了下去。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，不想吐露心底的难受，只好风轻云淡地一笔带过。
“刚才睡着了，没事。”
“图特别棒，上色吧。”
纪子真回了个“好”，便没了后文。
每每难过得紧，我就会去游戏上泡着，说起来好笑，那段时间少有的开心和温暖，大多都是来自陌生人。
再具体点，来自那个经常组队、偶尔聊天的大佬好友。
那阵子，我已经开始拼青行灯的碎片，一共将近五十天，还差大概二十几天。
就在那天晚上，我照例与好友组队，刷着刷着，突然蹦出一条系统提醒。
原来是好友羁绊提升。
图标开出了第三朵花，两人的头像下面有行小字：永远的羁绊。
明知道是游戏，却还是被这行字戳了一下，毕竟是游戏内的最高级好友亲密度了呢。
当时已经过了半夜零点，我照例祈愿碎片（公会其他好友可以捐赠，凑齐50碎片即可召唤出想要的SSR式神角色），好友栏突然亮起一个红点。
原来是大佬好友通过“三花”渠道（即最高级羁绊系统功能）送了我一片青行灯。
我忙不迭地感谢，他问我还差多少碎片。
“20片。”
“刚好够再给你10天呢。”
“你需要什么碎片吗？”我忖度着，总要有来有往才好。
“我不拼什么。别忘了，灯姐是我本命呀，第一个SSR~”
“所以……你那会儿看我头像是灯，才加的好友吗？”我自信满满地猜测。
“算是吧。”
“还真是缘分呢！”
我继续轻松地和他聊天，却不曾想，后来的某一天，大佬亲口对我说，无论当初我头像是什么样子，他都会加的。
只是那天，来得太慢。而我自己，懂得太晚。
游戏有时像是都市男女的避难所，被现实难题追得无处遁形的我们，去虚拟世界结识好友，又因得彼此没什么交集，反而容易卸下防备，随便聊点什么。
我模糊地告诉他，我有个朋友，因为遭遇了车祸，选择性失忆了，很迷茫，不知道自己是谁，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。
好友回复：你朋友很痛苦吧。可再痛苦也请努力振作起来呀。不是还有现在吗？
不是还有现在吗？是啊，过去固然重要，可过去已经丢了，还要放任自己也丢掉现在吗？
我谢了好友，退出游戏。
就这样，明明我被陈爷爷、郝教授的说法困扰，又被采薇传的照片实锤砸中，整个人都不好了……然而，来自陌生人的小小温暖，竟轻而易举地让我不那么沮丧。
我收了工，躺在床上。
下午看展、晚上吃饭的一幕幕，再度如同巨浪般迎面而来，呛得我喘不过气。
窗外黑漆漆的，正下着雨。
雨滴淅淅沥沥地敲在玻璃上，被寂静的夜扩音了似的，敲进我心里。
虽然我不确定郝教授和陈爷爷说的那位墓主人有几分像我，但是何采薇儿时的那个沈冰清姐姐，假设满分十分的话，超过九分地像我。
我想到了几种可能。
其一，在我昏迷期间，面部被人实施了微整形。
虽然我没觉得长相有什么变化，但我以前的照片与采薇印象中的沈冰清，还是有区别的。
为了简单验证这个猜想，我爬起来进了洗手间，将头发扎起来，戴上眼镜，在镜子里照了一番。尽管不排除当局者迷，但的确与我失忆前的照片形象，看上去没什么区别。
我仔细摸了脸部和颈部，倒也没发现什么不明显的疤痕之类的。
我还特意给采薇发了微信，让她帮忙打听，有没有什么治疗动过我的脸。
这一问把采薇给惹毛了，她说她家是有职业操守的正规医院，根本不存在我说的那种情况。再说当时我脸上只是皮外伤，也不需要植皮。
好吧，我又问了全程陪护的妹妹，她也一口咬定，我没被整容。
其二，我是某个人的“转世”。
转世投胎的说法自古有之，网上也盛传过一些历史名人的照片对比。什么胡雪岩和陈建斌啊，丁玲和郭晶晶啊，甚至还有孝庄太后的画在像和莫言本人，虽都是单拿某张特定的照片作比，但不可否认，的确看起来很像。那种相似，的确突破了皮相，整体的气质也很一致。
藏传佛教向来有灵童转世一说。假使灵魂不灭，那么的确在极其特定，或者极其偶然的情况下，托生得与前世相貌相差无几的可能性，也肯定是有的。
我会是某个人的转世吗？
刨除那位格格不论的话，单说沈冰清，我必然不是沈姐姐的转世。
理由很简单，年龄对不上。
转世之说是建立在某人死去再投胎的基础上的，何采薇与我年龄相仿，那么即使她与采薇一别之后很快死去，也不可能直接投生成为一个七岁的孩子啊。
沈冰清与我的存在时间存在重叠，而她又与我最为相似，所以这种可能性也很低。
不过，我会不会是那位晚清格格的“下一世”呢？
其三，我是某个人的克隆人。
说实在的，这种推测要比第二种靠谱，我想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。
假如我是沈冰清的克隆人，必然与她存在某种特殊的渊源，随身佩戴她的项链，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克隆技术问世之初，的确掀起了全世界生物科学研究的大潮。人们坚信，这种尖端的科技能够改写人类发展史，能够攻克诸多顽疾，甚至能够破解生命密码，寻求不死之道。
但是克隆人类存在巨大的伦理问题，他们不仅仅是不会产生排异反应的器官罐子，他们也是血肉之躯，也属于人类的一份子。
因此，克隆人这项技术，为全世界所禁止。
那么，如果我本身就是一项禁术的产物，是一枚毒树之果，我该如何自处。
而这推断，并非无稽之谈。
柳如烟咬定已故的父母与我俩都是领养关系，那么我的生身父母必定另有其人。
空难一事，可能根本不是意外，任何人恐怕都不会容许一个“复制品”长存于世吧。
想到这里，我打了个哆嗦。
如果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bug，那么“他们”绝不会善罢甘休，可我甚至不知道，暗处的“他们”是谁。
那场空难，绝对不是意外。
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，我几乎疼晕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