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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小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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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南益州,小院落

    刚得到提拔,上官翼内心些许有了喜色。

    算是他这一年多辛劳的回馈,他想,自己日后的路,逐渐从浑噩开始清晰。

    但方才从营房送来的信,让此刻的他坐在透风清凉的正房,捏着手里的信笺,烦闷地额头、脖颈,阵阵冒汗。

    他沉思:一年半了,此次来信却是突然为了这个事情;之前的“安好”两字,都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心吧!

    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,丰盈紧致、装束沁雅的婢女,小雅,端着刚刚出笼的小面点,兴兴头地走进来。

    猛地抬头,看到上官翼如此,她止住自己即将开口的欢快,原地愣在新修的围廊下。

    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压抑着激动的上官翼。

    服侍上官翼快一年了,年过二十三的小雅,即便是服侍经验丰富,从先前的敬畏到化解误会之后的日渐熟适,再到方才忘我的喜悦自在,她仍然有时候会全然忘记,上官翼总会在某一个出奇的点上,让她畏惧。尽管面对模样出众、规矩沉稳的上官翼,小雅心生着无数艳羡和爱恋。

    小雅在卫府便听说了上官家的些许,以及上官翼如何被“放逐”南益州做个没有官职的辅佐,她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见到一个让自己显得形迹猥琐的男人。

    卫杩知道小雅一直喜欢帝京城,所以当上官翼赶走了小敏之后,便送给他样貌、规矩都不俗气的小雅,以为不多久上官翼会带着小雅一起,返回帝京,也算是他对小雅的一种体贴。

    做为非常普通的官婢,小雅年纪不算小了。但她样貌没有当地的棕黄色,眉眼黑白分明、带着南益人没有的秀气,加上圆溜水滑的小下巴,一张丰润微凸的海棠色小嘴,让人一见便知道,她家祖上肯定不是南益本地人。

    她也自知貌美、针线出众、识文字,山歌小曲更是张口就来,所以在贵人们的府上,总带些别人不敢有的骄气和爽利。

    卫杩也是看重她行动举止有着难得的落落大方,将她送给上官翼,算是填补他窘迫的处境,这也让他身边的人,误以为他们很亲厚。

    但是,小雅见到上官翼之后,她立刻缩了一半傲娇,因为她看到了一完全个不一样的“贬官”。

    她本来以为,上官翼是个挂着黑胡须、肩宽背厚,目光炯炯而充满猎奇的男人,因为帝京来的武将官员多是这副样子。

    但是当面黄肌瘦、沉默内敛的上官翼一边眼神锐利地对她上下打量,一边带着矫健翻身下马,走过来低声和她说了句,有劳了,然后一手牵马一手帮她拎起大箱笼走进去,小雅立刻觉得,喉咙后面一硬,立在小院落门边,望着背影,暗暗咽了一下口水。

    小院落地方不大,进出的人极少,加上带点体力活的事情、伺候小鸣、马棚,都是上官翼自己来,倒比之前服侍过的大官邸,清简很多。

    后来的相处,更是让小雅见识到了,帝京贵胄的礼貌、自律和淡雅,让自己曾经以为的规矩,彻底垮塌,并因此越发对他用心。

    还有一点,让小雅在上官翼身边尽心竭力,那也是让她和后来的阿臻都感到非常意外的事情——上官翼非但不是那种打骂、欺凌下人的家主,给的月钱和打赏,更是异常的丰厚,竟管他当时的月银,少到让上官翼自己都觉得可怜,但他仿佛有万贯家私一般,几乎每个月都没有结余的给了小雅。

    之后,小雅才从大夫人那里得知,丰赏,是上官府的传统。

    在帝京的上官府,他家的仆人,即便自己有钱赎身也不肯离开,很多人并不是为了钱,而是把上官府当成了他们的人生终点。

    小雅想留在这个端正、体面的男人身边,一辈子心甘付出,不仅仅因为月钱丰厚。

    上官翼此刻正拿着信笺,愣在新添置的藤椅里,在窗格子射进的光线里,能看到他的手,在微微颤抖,一脸的霜雪里透着杀气。

    小雅曾经服侍过一个将军三年,后来将军病死了又到卫府呆了三年。她能分辨这些武将们,眼中的闪烁是什么涵义。

    停住脚步的小雅,一时间也不知道,该如何是好了。

    日常的上官大人,只是比别人沉默些,但并不让人畏惧。

    倒是上官翼,本能察觉到有人接近便略动了动,首先开口打破了空气中不曾有过的凝重,冲着门边紧张兮兮的小雅说道,进来吧。

    他将信笺重新折好放进怀里,低头端起茶却并不喝,也不看小雅,口中吩咐,“去研墨。”

    小雅见上官翼面容逐渐疏朗开来,自己也随着释然地重新带着喜色,屈膝回,是。

    她轻快地一转身,走到书桌边,低头细细磨起墨来。

    这几日,南益的暑热未退,她轻薄的纱衫下摆跟着她灵动的躯体,跳跃着,掩映不住她自知的玲珑曲线,满满春色。

    “可以了。”良久,上官翼淡淡地说,走到书桌前坐下。

    他仍然冷着脸、斜看了小雅一眼,她收窄的腰身、精致的妆容,以及附和他的喜好而插在头上的单颗大珍珠发簪,整个人显得素雅遮掩之下,透着无尽的欲望。

    上官翼知道,她今天又在暗暗挑逗。

    上官翼收回视线,但眼角依旧能看到小雅的手,在纱衫下交叠着。他一边缓缓舔着笔,一边问仍然侍立在桌边的小雅,你还在这里做什么?

    小雅,知道上官翼不喜这么没眼色地赖着不走,但也知道上官翼不会因此责怪于她,所以,她用标准的帝京口音,机巧地反问:“大人,晚饭想吃什么呀?我这就去准备。”

    “随你喜欢的,做了就好。”

    上官翼以前也是这么和慕容礼英吩咐。在他看来,吃什么其实都差不多,即便慕容礼英亲手调配些各地的美食,他也是淡淡地,满怀感激而并不乐在其中。

    小雅依旧面带笑意,后退一步,屈膝行礼,莺声袅袅,“谢大人体恤。”说完,轻快地转身走了出去,纱衫过处带着她腰上垂挂的香囊,并着一道草木香气的曲线,让上官翼心头略略一笑。

    小敏的事情之后,上官翼开始特别在意他的身边人,不论男女。

    原想,他不太会和别人说起此事,谁知道那日,他自己动念,告诉了小雅。

    .

    南益州的气候,让自幼生活在北方的上官翼,无力招架,在刚到南益州大营的第五天,便腹泻不止,躺在通铺上不停地冒冷汗。

    俗语是,好汉撑不过三趟稀!

    隔天,他便因为腹泻和新添的呕吐,倒在床上。他自己没吭声,睡在旁边的钱轶,就是后来的老钱,看他脸色白纸一般,一天不曾进食,便悄悄叫来军中的医官来瞧瞧病。

    进来一个面容瘦长、干枯黢黑、花白胡须的本地医官,他看了眼床上的上官翼,便一脸不耐烦,又看了看舌苔,草草说了句,“空空肚子,便好了”,然后拎着药箱走了。

    钱轶以为是他这么怠慢,是因为见多了这种北方汉子跑南方拉稀的,但心里不放心,便有追出门外问,“可要紧吗?已经两三天了,喝水都拉稀,吃点东西就呕了,还怎么‘空空肚子’啊?”

    “寻常的水土不服,你也是见过的。”医官拂了拂帽沿下的汗水,意思是他也是着急奔过来的,然后看着地面,继续说,“你既这么担心,要么做些面食汤饼之类的吃下,便能好的快些。”

    “这军中哪来面食,只有米饭。”钱轶急了。

    医官正要迈开腿走,被钱轶上前一拉,只好回答,“要么找个熟悉南北方习惯的人来,照料两日也能恢复的。”说罢,便再不理睬钱轶的纠缠,走了。

    上官翼在屋内听到了门外医官的敷衍,只和钱轶道了谢便不再多言。

    结果,到了夕食前后,真来了一个叫小敏的官婢,说是医官吩咐她过来看看,并带了些茶点和面食来。

    上官翼心里奇怪这个医官的言行,但抵不过一碗青菜素汤面的诱惑,胃口大增地痛快吃下,口中不住的言谢。

    边上的钱轶看着,也是流着口水说,让小敏下次多做一碗带来,他也要尝尝。

    高挑的小敏,有着难得的白净面容,细长的眼线上翘着,听闻低下眼帘,笑说,行呐!

    众人心想这能吃下东西便是能好了,谁知非但一点起色都没有,反而第二天早起,上官翼只感到腹部两肋隐隐胀痛起来,也不敢言说,支撑到了晚上竟然连水都喝不进去,回来便一头倒在通铺上,翻转了一夜,拂晓时分才在阵阵冷汗里睡着。

    翌日,钱轶和来附近巡视的内务主事吴鑫说出自己的担忧,并说让上官翼搬出营房比较妥当。

    上官翼在房中听得真切,感觉自己是在一个巨大的漩涡里,身边全是各种飞转的芒刺,反比拿着刀剑的劫杀,更难对付。

    后来,他才知道,这时只有身世坎坷的钱轶,单纯出于怜悯,是真心在为他着想。

    钱轶本想让上官翼有个单独的营房,位置他都想好了,是官婢小敏悄悄说,看着情形还是搬出营房,单独住开了更妥当,他才改了口。

    担心是疟病,也或者如钱轶后来说的,他想借机让曾经的世家弟子、沉默稳重的上官翼,有一个体面的地方歇息,而不是和他们这种不识几个字的粗人,混住。

    所以,他和吴鑫说上官翼的病,恐再这么混住营房内,不利于其他将士。

    但是,立在门外的吴鑫,听出钱轶的关切,立刻斜着眼,瞪他。

    “哪里有这样的规矩!不要忘了,他是怎么来这里的!”吴鑫高声说道,语气里全是鄙夷,“一个帝京的丧家犬,还要我们出钱给他单独搬出去养病吗?”

    钱轶和边上的小敏,同时震惊于眼前这个人的冷酷和势利,因为他根本就是在说给屋内的上官翼听的!尤其最后这句,带着极度的冷漠,“朝廷的军饷,不是用来这么随便花花的!”

    “那要么就单独住在军营里吧,他这样,万一真的是疟病,我们这几个人还就算了,可军中毕竟这么多人口,日常往来难保不会过着,这万一,,,”

    见吴鑫沉默不语,钱轶稍稍提了口气,语气更加谄媚,”小的倒是突然想到,距离草料棚边上有个单间,一直空着。”

    他适时住了嘴,多年下属的经验,钱轶猜到吴鑫会认可这个道理,这也是他开始的初衷。

    果然,吴鑫正了正头上的帽子,口中仍然愠怒。

    “嗯,就依你!不过火烛一概不能用,这个,你负责!”话头还没说完,吴鑫已经抬脚走人了,分明是内心忌讳上官翼的病,当然也是懒地吩咐明白,到底是负责安排此事、还是负责万一火烛走水的事。

    当晚,上官翼便被钱轶背到黑漆漆的单间里,这里因为只有门、没有窗,又不能点灯用蜡烛,里面呆久了觉得又闷又黑,所以一直没人肯来住。

    明显是小敏下午趁着天光过来泼了水、细细打扫过了,里面倒是异常清爽干净,一点混住营房里的酸味也没有。

    这一夜,是上官翼睡得最安稳的一晚,更或者说,是他顾不上蚊虫叮咬而昏过去的一晚。

    .

    因为,钱轶帮他要了单间之后,便和小敏一起去收拾屋子、找竹榻和桌椅。之后突然来人,不管不顾地硬拉着上官翼上了马,去了卫府的一个后角门。

    在小鸣身上咬着牙才让自己晃悠地不曾掉落,然后一身虚脱、双腿颤抖地一个人立在僻静无人的陌生巷里里,月起之后的习习凉风,让等着不知道什么事情要发生的上官翼,心想,不会是让我这么立在这里等一夜吧。

    他当时是觉得,这一切都是白天的那个吴鑫,在存心捉弄他。

    事实其实也差不多,大将军卫杩一回到南益州,便吩咐手下入夜后,带上官翼来后角门一趟。

    结果通勤兵卫盛,见一直护着上官翼的老钱不在,就饭也不曾让他吃,不管不顾地从铺上硬拉了起来,扔了一身新兵卒服,急急催着换上了赶紧走,说有着急事情等着,偏一个字都不提,是卫杩大将军有话要问,否则上官翼能猜到大概是关于密函的事情。

    卫杩的外形,让人一眼望之便知是给北方人。

    身高与柳继不相上下,体型也几乎相当,年过五十依然清瘦地仿佛一个十七、八岁的稚青男子,让立在门边、内心忐忑的上官翼,在后角门打开的瞬间,慌了一下。

    背着光影没看清是卫杩,他恍惚间,觉得就是柳继花白胡须了还跑来南益州,找他打架。后来,他将此事说给宋勤和许盈盈听,两个女人同时拢着嘴、朗声大笑。

    卫杩收到上官翼带来的密函,当时没说一个字就让他走了,他不喜欢在上官翼面前表现的,自己对密函有多么慎重其事。

    等他看过之后,为了确保无虞,才又将上官翼叫来问话。

    暗处没多看拉着马、侍立在门边的上官翼,卫杩只听声音便知,送密函的是个明白人。他略略提及密函发出的相关,见上官翼应对无错,并且有着明白人特有的谨慎,便抬手一挥,放他走了。

    回到营房的时候,钱轶等在门口,吃惊地问了句,你去哪里了?

    上官翼只借着病体沉重而沉默不语,来不及脱衣服,便“噗通”倒下了再起不来。

    因为临着草料棚,没有帐帐的竹榻,寅时初刻,上官翼被蚊虫叮咬不过,醒过来。

    他盯着青灰色的门口看了一会儿,门大敞着,他明白,关着门更加闷。然后视线移向床边,略略看清了,是张竹子做的桌子,边上没有椅子或者凳子。

    一身虚汗让他急急起身,走到桌边,因为他看清了桌上有他随身的马鞭,韦霆的刀和他的小包袱,他取来小衣换了。

    坐在床边,他做了两个深呼吸,原以为会有霉气或者草料腐败的酸味,但是都没有。天亮之后,他急急地出门四下里查看,才明白,钱轶对他投射的关怀。

    用钱轶后来的话说,“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借机冲你发泄自己的人,好像他们能保自己一生太平,谁不是有个窄道走走的日子!”

    这个单间边上是偌大的草料棚,按照军中规制设立的,但是里面几乎没有草料。

    乍看之下,上官翼心里一慌,后来才想明白,南益州不比有寒季的北方,不是荒年或者备战,营中担心走水,是不会像北方的大营那样,将成垛的大草料从地板堆到天棚。

    同时,上官翼也明白,吴鑫对他的刁难。

    不过,后来他想明白了倒也不忌恨。远在边地的将士,能对一个突然从帝京贬到身边的“丧家犬”毕恭毕敬,那是几乎不可能的,不落进下石,上官翼便是心怀感激的。

    说来也奇特,医官始终说上官翼没有疟病,只是水土不服。

    开始,还让钱轶、吴鑫等人觉得,会不会是医官担心扰乱军心被责打而不敢说真话,但是自从搬到这草料棚边上的单间之后,上官翼便一天天好了,起码当天晚上就止泻了。

    第三天,他早早穿好自己的衣服,发现袖子长了,他先是默默一愣。——是自己又走了一趟鬼门关的。

    直到后来,收到上官明泊差人送来的衣服、鞋袜,上官翼穿了之后,仍然是袖子长出来半截、没着半个多手背,他自己想办法在肩窝缝了几针,才算凑合着穿了半年。

    等小雅给上官翼洗衣服的时候,看着这奇怪的针脚问他,怎么搞的。

    上官翼说,叔父不知道他现在的体型,所以按照他自己的身量做了衣服送来。小雅望着后背单薄的上官翼,哦了一声,便干脆将袖口拆了、缩短了再重新缝上

    自此,算是定型了——上官翼的身形,再不会如帝京那般,肩宽背厚的壮硕。

    上官翼当时并没有疑心小敏的照顾。

    后来和小雅讲到这里,他说,当时是真心感谢小敏那时候的辛劳,才给了小敏轻易接近自己的机会。

    撑着脸、坐在一旁的小雅,听到他的嘴巴里能说出“感谢”二字,就不自在起来。扭动着腰背、喉咙里“呵”的一声冒冷气。

    见上官翼不理睬、兀自要继续讲下去,她便脸凑近了、一撇小嘴、大眼珠朝上官翼的头顶翻了翻,欲言又止地等着上官翼问她,你怎么了?

    那样,她就有的是酸话,来怼他。

    但是,上官翼看出了她的不忿,却不闻不问,只低头干笑,遮掩自己头天晚上看到新衣服时的误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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